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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让这几只狼搞得我们有点神魂颠倒,打闹、下棋觉得也很无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包里,每人抱着一本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书,反复地看着。这一天,我忽然想起了,前阶段每当我挑水时,在井台旁总能见到的两只小黄羊,这几日,王鑫、周贵争着去挑水,不知他们见到没有?此刻我很想它们,我慌忙挑起了桶,向井台走去。
我第一次见到它们时,是打草时的一日,一个朦朦胧胧的早晨,当我从井里拔起第一斗水时,隐隐约约觉得井台旁边的草丛里有些响动,我没在意,以为是调皮的狗在玩,可当我拔起第二斗水时,两只小黄羊的脑袋探出了草丛,警惕地四周张望,不停地打量着我,我又惊又喜,不敢正视它们,生怕把它们吓跑,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闭住气慢慢地将提在手里的一斗子水倒入了旁边饮羊的水槽里,两只小黄羊听到了微弱的流水声,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向水槽边靠近,大大的眼睛就像四颗夜明珠,晶光透亮。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尖而长的小耳朵直挺挺的就像四架高高的雷达,微微转动,搜索着周围的一切,我判断它们是来喝水的,我一动也没动,偷偷地看着它们,当它们确认没有危险后,一头扎进水槽‘咕,咕’地直喝,我伸出手正想把它们抱住,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直至看着它们喝饱了,撒腿跑了,我才开提水,装满水桶。我又将水槽装满水。每隔两天,我来挑水,总能见到它们,倘若没见到它们,我故意往水槽里倒点水,它们就会跑来,低头喝水,我慢慢地吹口哨,后来吹口哨成了我们见面的约定。它们见到我也没那么警惕了,我也放松了很多,用不着蹑手蹑脚了。有一次,我坐在两只桶架着的扁担上,大胆地看着它们,用眼神戏逗它们,甚至伸出手示意要捕捉它们,可它们一点也不为之所动,眨一眨水灵灵的大眼,看看我,低头继续喝水,直至喝饱了,看看我,然后撒腿跑了。
不记得是哪一次,我觉得它们太可爱了,每次喝水的样子太写意了,我想把它们写下来,虽然我的写生水平很有限,但我还是拿上了我小小的写生板,挑着水桶来到了井边,我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它俩跑来了,水槽里有水,它们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喝,而是瞅着我。我欣喜若狂这不是写生的绝佳机会吗?我赶快打开画夹,拿起笔,快速地写着,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更怕丢掉稍纵即逝的每一个表情,我想将美丽动人的每一个表情,捕捉到我的画板上。两只小羊像是很了解我的内心,它们显得安然大方,活生生一个模特,乖乖地,随我写,随我画,我的内心极度的兴奋和欢乐,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想都不敢想的事呵,虽然我跟着美术老师在野外写生过不止一次。也见过,写过一些让人惊喜的场景,但这一刻,我坚信是任何一个作者一生都难得机遇,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那一刻我的写生技法,写生水平犹如天神相助,不仅得心应手,画得快,而且写出的结果,是我学画以来写得最好的一次。我一口气写了三张,我一张一张地对照小黄羊仔细地审视着我的画,我自己都惊讶,这是我画的吗?惊讶之余,我一次次地看着画板上的两只小黄羊,一次一次地看着两只小黄羊,我怀着难以形容的喜悦心情,我换了个位置重新坐了下来,不急不躁,一笔一画地慢慢写开来,两只可爱的小黄羊也很配合,变换着各种姿态,满足着我的需求,此时我已完全浸淫在了这美的如神一样的境界里,陶醉在了这美的画板上。
这期间,没人打扰我,就连我最担心的那两条狗也没来,我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放下了画笔,我深情地望着这两只可爱的黄羊,我想拥抱它们,我慢慢地伸出了双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它们,我觉得它们一定会拒绝,我也只是内心的一点期盼,一份奢望,然而这一切却大大出乎意料,它们没有跑,也没有躲,而是乖乖地接受了我的拥抱,当我抱住它俩的一瞬间,我的心奔奔乱跳,我反而觉得这不是真的,是我被这一阵情所驱所激动产生的幻觉,然而我手指,手掌传导的热流,手心中清晰地感觉到有跳动的两颗心,这些都告诉我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我轻轻地抚摸着它们,低头亲吻了它们的额头,那是我自然的所为,也是我爱的释放,它们的心在我紧抱着的手心里跳得越来越快了,我怕吓坏它们,慢慢地松开了。
两只小黄羊深情地看了看我,慢慢地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草丛里。我依依不舍地挑着水离开了井台,像是吸纳了千年精气,浑身聚积了万年的力量,挑着水,如同挂着两颗大气球轻飘飘的,感觉要飞起来似的,没觉得怎么就来到了蒙古包前,这里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放下水桶,推开包门一开,一个人也没有,我恍然大悟,出工的时间早到了,我赶快把画板压在行李卷下,出门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劳动的地点,两条狗缠着我‘儿,儿’地叫,我根本顾不上管它们,拿起镰刀就割草。那一天为了完成任务,我回得很晚。当时,周贵他们都说替我完成了任务,连长也说,你和大家一块回去吧。我没听,坚持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
晚饭后,我头枕在行李卷上,我的兴趣似乎还沉浸在,白天和小黄羊相处的喜悦里,在微弱的灯光下,拿出了那些写生纸,端详了起来,郑顺他们几个围了过来,我边看边指着画面和他们讲述着我挑水时所发生的一切。当我讲到我抱起小黄羊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像朗诵一篇神话课文一样,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情到之处,我不仅手舞足蹈,而且还落下了喜悦的泪滴。当我讲到,我将两只小黄羊,轻轻地放在地上,目送着它们离开的那一刻,我的神志已呆滞,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紧紧关闭的门。王鑫看着我神思恍惚的样子,大喊一声
“嗨,别给我们讲故事了,这又是《山海经》的哪一段?还是《聊斋》的哪一篇?”
“嗨,听见没有,我的同学”王鑫又一声更亮的喊声。
我仍然没动,盯着画面,看着我特别喜欢的两只小黄羊,喜爱的热流润湿了我的双眼。
“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一片,还看上个没完”王鑫生气地将画板夺走。
一句话,硬生生地把我钉在了地面上,我立挺挺的,抬头吃惊地望着说话的王鑫,又挨个看了看郑顺和周贵,我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他们,我心忧如刀割,一头栽到了我的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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