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医生在那种地方捡猪蹄，你不觉得奇怪吗？”
包倩倩思索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奇怪。”
她反问我，“秦法医，你知道最近猪肉多少钱一斤吗？”
我一般都是去超市直接买标了价格的猪肉，只知道相同的价格下，买到的猪肉块越来越小了。但是猪肉到底多少钱一斤，我还真不知道。
“最近猪肉都贵上天了，普通猪肉也要四十五块钱一斤，猪蹄的话，怎么也要七八十一斤，很贵的。那几个猪蹄很大，连着猪大腿，少说也有小一百斤。那可是七八千块钱，门医生去捡回来很正常。”
“最近疫情那么严重，做你们这一行的，不是会更加注重食品卫生吗？就算猪肉再贵，也不可能会有人捡来路不明的猪肉回家吃吧？”
我早就猜到门生这么做的原因，我之所以那么问，不过是在试探包倩倩话里的真实性。
包倩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勾起了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和普通的笑容不一样，不是开心，更像是自嘲。
“你真的觉得那几个猪蹄是来路不明吗？如果真的来路不明，门医生怎么会知道那里有几个猪蹄？”
“你的意思是说，门生知道那些猪蹄的来意？”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不然他不可能会特地绕一段路回去拿猪蹄的。”
“那你觉得这猪蹄是哪来的？”
包倩倩很自信，“那还用问，那肯定是华玲送的呀。”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门医生，而是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
包倩倩思考了一下我的问题，把垂在额头前面的碎发拢到脑后，露出带有痘印的扁额头。
上个月，华玲差点没通过部门的考核测试，被新来的实习生顶替下去。
华玲的蠢笨在院里是出了名的，大家都觉得她会因为这次测试不几个涮下去。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已经结婚了的门生居然亲自去找院长谈话，力保华玲。
门生很优秀，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皮肤科的主治医师，在院里有一定的权威。院长不可能不给门生这个面子，所以华玲也就被保下来了。
“我怀疑门生和华玲有一腿，华玲前不久还和自己谈了十年的初恋男友分手了，肯定是为了门医生。只是这小姑娘太傻了，门医生对她再好，他也是个有家的人。他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最在意自己的名声了，肯定不可能会为了她离婚的。”
包倩倩之所以猜测猪蹄是华玲送给门生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华玲的爸妈是开猪肉摊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那几个猪蹄，就是华玲拿来贿赂门生的。”
医院里很忌讳送礼这种事情，会有专门的廉政部门盯着这件事。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们就通过这种奇特的办法互相送礼咯。”
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猪蹄的来意和华玲分手的原因，我可能会彻底相信包倩倩说的话。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要是她的文笔不差的话，她或许能做个不知名的小作者。
“好了，该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你们也不要再找人盯着我了，整天被人监视，我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身体一僵，注视着眼前的包倩倩。
没想到，她早就知道小陆他们的存在了。
见我不说话，她努了努嘴，“算了，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工作，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从西楼猫咖离开以后，我立刻把包倩倩告诉我的话整理成文件，发送给了负责这起案子的每一个同事。
我立刻前往住院部后的拆迁小区楼，绕开早已变成枯枝的绿植，我看到了那片废墟。
这几天回春了，废墟上的积雪早已消失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脚印等证据。
好在，血液是没有那么容易消失的。
我在最靠近墙壁的几块砖头上，勘察到了血渍一样的残留物。
血迹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比较浅，一部分比较深。
就在我们打着手电筒搜索的时候，李宇突然叫了起来，“天明，你快来。”
我快速朝李宇走过去，“怎么了？”
“你看这是什么？”
小小的手电筒聚焦在一件金色的长条物上，闪着金光。
李宇把手电筒递给我，“帮我拿着，我戴个手套。”
李宇小心翼翼戴上手套，然后捡起那支躺在地上的黑色钢笔。
“是钢笔。”
包倩倩曾在笔录里提到过，门生有一只金色的钢笔，看样子，这只钢笔是门生来取猪蹄的时候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宇很兴奋，他把那支钢笔放到透明的塑封袋里，对着手电筒的白光微微眯起眼睛来。
“再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宇话音刚落，我就在墙角处发现了一颗扣子。
扣子外面被一层白布包着，长期的风吹日晒，早已变成了土黄色，几乎要和地上的黄色砖块融为一体。
李宇立刻把扣子放到另一个塑封袋里，和那支钢笔一起。
“这个扣子，和白大褂上的很像。”李宇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说不定就是门生的。”
“门生看上去并不像是那么粗心的人。”
案发现场的血渍没有被消除，还发现了医生衣服上专属的扣子和他的钢笔。
搜索证据的过程，似乎进展得太过顺利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直接抓捕门生，而是让同事继续监视他。
如果他真的和绿天使有关系的话，那他近期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只要有行动，就会有破绽。
半夜一点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夜班同事发来的鉴定报告。
砖块上的血渍正是猪血。
而监视的同事也发来了消息，门生的白大褂上，有一颗扣子是新的，和别的扣子都不一样。
期间，我们还让一个护士帮忙，照常去和门生借笔。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看到门生那支别在口袋上的金色钢笔，门医生递给她的是一支崭新的水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