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一次留下顾夕朝和潘信两个人。
“你突然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你是认识那个人，还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顾夕朝人在楼里，眼睛却是一直盯在潘信身上的，她看着潘信从最开始的好奇转而变得严肃起来，再到扒开一块之后面色彻底冷了下去。
那底下被他一个石榴砸出来的，和他只怕是不止是认识的关系啊。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潘信问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他们在此处已经有些年头，顾夕朝也只能算是个后来的。当初来之前关彬就是打算长住下来，所以里里外外加上这附近都是探听清楚了的，就差把这房子还没在的时候的事都翻出来了。
以关彬的仔细，如果有半点问题，他都是不可能选在这里落脚，还一落落了这么多年。但关彬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的，顾夕朝却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打探清楚了？
说什么，潘信都是不会相信的。
这不仅仅是对关彬的信任，更是清楚顾夕朝此刻就算有些手腕但也做不了这么多。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顾夕朝都知道了，那她就不会有方才那一问了。
“算了，你也不用回答我。你想知道的，等到那尸骨挖出来了，关彬会告诉你的，我出去看看。”
那是顾夕朝第一次从那双天生带笑的眼睛眼睛中看到一丝叫做留恋的情绪。那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那不是对家人对朋友的，而是……对爱人的。
留恋不舍，贪婪的想要去多看一眼，哪怕已经面目全非只剩遗骸。
除此之外，那眼神之中还有着更多顾夕朝没能看懂的愧疚。
顾夕朝原是不想让潘信出去，而是想借着潘信开口问出点什么，可看见那神情，她嘴边的话说什么都是讲不出的了。
“因为你了下来，我才一直侥幸的觉着她也可以重获新生，但现在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好运气……谈槿。”
潘信看着顾夕朝，仿佛是想透过顾夕朝看到他的那个她，那样的虔诚，那样的令人心疼。
“是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顾夕朝避开潘信的眼睛，转去看外面。
眨眼的刹那，她将自己的一份同病相怜隐下，她还是那个她。
“也是，这世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心更狠的人了，要是这也算幸运的话，那被你用这份幸运笼罩起来的人也不至于遭难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杂，潘信知道那是他们要挖出来了，便没再和顾夕朝扯下去，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小朝，你别多想，潘信向来是这个脾气，逮着谁都想怼两句，只不过这一年和你在一起知道你情绪经不起大波动才收敛些。”泉姨从一楼旁厅走进来，把茶几上的玻璃杯拿走，给她换上了另一杯温度适宜入口的水。
“他有过爱人吗？”顾夕朝问道。
“瞧你这话问的，他也是二十好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长得又不丑，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再说了，这一年多他都换了两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女朋友，是爱人。”
“这有什么区别？如果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顾夕朝听她这么一答，便知她从泉姨这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不是泉姨故意不想说，而是泉姨在旁的事上拎得清，但在感情这方面，还停留在他们的那个年代，觉得两个人会在一起只会是因为有感情。
想来，也是因为泉姨早年的丈夫待她极好，才会让她在这些事上还留有单纯的一面。
“是啊，你说的都对。”顾夕朝哄着泉姨道。
外面的人闹闹吵吵的进了屋。
“挖了半天挖出来个这个，真的是……”
“哎哎，闭嘴，没看见潘二脸都快青了吗。”
“唉，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问他他也不说，搞得气氛那么紧张，我刚才在外面都不敢说话了。”
“不过我说，这么个尸体在外面地底下埋着，咱们还在这儿没事人似的住了这么多年，想想这心里都阴得慌。”
“让你们闭嘴怎么还说？！”
一群人里拎得清但那个又训斥了两句，这才让碎嘴的人合上了嘴。
顾夕朝没看他们，也不准备去理会他们，那些个关彬的手下一向如此，最爱在背后说人闲话，但真做起事来也就没那些毛病了，要不然关彬也不会留着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动过他们。
彼此之间相安无事，是顾夕朝和他们默认的共处原则。
关彬紧跟着他们的脚步进来了，听见他们说话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他们什么。
“朝朝，上楼睡个午觉吧，你都在外面走半天了。”关彬走近后道。
“今天就算了吧，”顾夕朝刚想着起来动弹动弹，却突然改了主意，“你要是能把外面的事当成睡前故事讲，也不是不能睡。”
和关彬讲条件，顾夕朝一直都是十拿九稳，几乎没怎么失败过，当然这也是因为顾夕朝很少会和他如此。
顾夕朝难得的退让一步，关彬也就顺着竿子爬上去了，“上楼吧，留他一人清净会儿。”
……
顾夕朝合衣躺下盖上了被，关彬顺手拉来个椅子坐在床头，“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都说了是当睡前故事，随便听听罢了。”顾夕朝轻声道。
“也好，让你多了解了解他……”
“那姑娘是他初中同学，两个人在一所学校但不在一个班级，也不知道怎么着，潘信这学年吊车尾的就看上人家好学生了，但人家姑娘不喜欢他，最后差点因为这件事转学。”
“你也知道，这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潘信被他们老师和家长警告之后就老实了点，但还是天天下午放学就去当护花使者暗中送那姑娘回家。有一天他家里人去接他要去他长辈家吃饭，没送成，结果那天那小姑娘一人回家，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着。”
“那家人闹翻了天，也没能把那小姑娘找回来，潘信就觉着是他的问题，一直在自责，逃学出去找那小姑娘，我就是在那年遇着的潘信。”
“后来，时间慢慢长了，心里的伤口结了疤，再加上他家里的变故，他就再也没提起过，我就以为他放下了。但看今天这样，想必他这么多年应该从来都没停止过自责。”
“唉……”
关彬看着那已经合上眼睛的顾夕朝，以为她是睡了，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只觉万幸。
“朝朝，我会留下你的。”关彬的指尖从顾夕朝的发梢上划过，虽不舍，但还是离开了顾夕朝。